對於這部獲得普立茲獎肯定的小說,看完的第一個的感想就是:這整部作品不論是對於自然景物的描寫,或是對人物情感的刻劃都相當精采!
情感刻畫細膩精彩、不落俗套
先談談對於情感描述的部分,其中讓我印象最深的,是整部小說末尾處形容「靈魂」的段落:「靈魂說不定熙攘成群,漫天飛舞,雖然終究緩緩消逝,但你若仔細聆聽,難道聽不到他們的聲響?他們飛過煙囪上空,越過人行步道,悄悄穿過你的外套、襯衫、胸骨和心肺,從另一頭飛了出去,天空是一座博物館,記載著每一個曾經活過的生命、每一句曾經說過的話語、每一個曾經傳輸、至今依然在空中顫動的字句。」
因為人生在世,生老病死是眾生平等、無人能倖免的苦痛過程,正因為人人都避免不了曾經、或將會經歷這樣的切身之痛,當作者以一種光明、正面、美好、輕盈、清新,甚至是有些詼諧的筆法,來描述人們死後靈魂的自在飄盪,字字句句直入人心,足以讓人們對死亡的哀痛和絕望頓時輕減了大半。作者將無形的情感描述具象化,在讀者馳騁對靈魂的想像時,這一串串將靈魂具象化的文字,又霎時幻化成一道無形的溫暖光束,在讀者的胸中汨汨湧現。一股乍然出現的暖意和熱淚,或許就是人們對於逝去之生命,所遙寄的思念與愛吧。
而中文譯者的施清真先生,在這裡捨棄「它們」,而使用「他們」來詮釋這段對靈魂的描述,我想譯者應該和我有著相同的感受和體悟吧。因為英文中的「它們」與「他們」並無二致,但中文裡的「它們」與「他們」,兩者所傳達的具體物像和抽象情感皆是天差地別的。作者的安東尼‧杜爾所要表達的情感,確確實實地傳遞給了每位讀者,並在他們的心中迴盪許久,我想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吧。
再者,作者將飛翔的靈魂與現今便利的資訊傳遞相互譬喻、結合,讓這個描述世界二次大戰、而且也該結束在那個年代的故事,得以連結到了今日,有了生命傳承生生不息和對往昔夙人的緬懷追憶之感。「一萬句我想你、五萬句我愛你、充滿恨意的郵件、約診叮嚀……(中略)字字句句無形無影地飛越巴黎鬧區、戰場與墳場、阿登高地、萊茵河、比利時、丹麥、以及一個個歷經創傷、不斷變遷、人稱國家的地景。」
「巴黎鬧區」、「戰場與墳場」、「一個個歷經創傷、不斷變遷、人稱國家的地景」等,又連結了故事核心的二戰戰事,而整篇故事閱讀至此已近尾聲,瑪莉和孫子米契爾一邊散步一邊聊天的同時,憶起了在戰爭中離開的人們,也堅信著這些人們將在草坪、花朵、歌曲之中重生。我想就如同電影「鐵達尼號」一般,年老的蘿絲在探勘船上,對後代講述著與傑克的那段往事,最後將海洋之心沉入船下這片有傑克靈魂長眠著的大海,並將這段只屬於自己和傑克的美好,永遠收藏在心中最深、最柔軟的角落。我想瑪莉‧蘿兒的心,應該也是這樣吧。
而整部小說最令我感動的情節,則是瑪莉和韋納相見的那一段。這個故事大抵是從瑪莉的爸爸帶著她逃難,而韋納離開孤兒院進入學校就讀之後,開始進入了精彩之處,但兩個主角卻沒有這麼容易就能「千里來相會」。而之後當他們在瑪莉躲藏的房間見面時,文字雖平淡,兩人間流動的溫暖情誼,卻令我備感窩心和感動。我想,這是一段用廣播串起的空中情緣,戰火雖無情,幸好,人間仍有情,而且單純真摯,從無須分敵我,而終能使有緣人在戰火綿延的炮聲隆隆下微笑相對,共享芬芳甜美的蜜桃罐。
而藉著收音機廣播的牽引結緣,瑪莉‧羅兒在失明的黑暗中,喚來了名為韋納的奇蹟之光,這也不正是「呼喚奇蹟之光」的真義嗎?
當然這個故事還有許多動人的篇章。瑪莉‧蘿兒和父親不論貧苦時、逃難時,都互相依靠、成為彼此心靈支柱的父女情,還有艾提安叔公、曼奈克太太在烽火連天時,仍無私地真心相待和幫助,再再都值得讀者細細品味。
景物描寫生動優美、躍然紙上
而此部小說對自然景物的描寫,也是引人入勝之處、堪稱一絕!
讀著讀著總讓人不由得對那樣的美景色心神嚮往,想著不知是否真有這樣的地方。似乎可以隨著文字「嘩」地一聲就進入那片風景中,令人感到身歷其境。
「只見微微隆起的草地在月光下一閃一閃,遠處的森林一片銀白。」
「大海真是色彩萬千。清晨之時銀白,正午之時青綠,傍晚之時深藍,有時看起來幾乎深紅,過一會兒說不定變成就銅板的顏色。此時此刻,白雲的暗影緩緩橫越大海,處處都是從天而降、有如拼布的斑斕光影,一列列雪白的海鷗有如串珠, 緩緩飛過海面。」你難道不會不由自主地隨著文字心馳神往,好希望可以親眼見見這樣變幻多姿的大海?
「她走過植物園的小徑,空氣金黃,微風青綠,柳樹長長的樹梢輕輕刷過她的肩膀。」有著金黃空氣、青綠微風的植物園,彷彿具有薰人欲醉的魔力,難道你不想午後一遊?
「月光耀目,滾滾翻騰﹔殘缺的雲朵急急飛過枝頭,落葉四處紛飛。但是大風吹不動月光,一道道光芒依然好整以暇地越過雲朵和天空,感覺似乎慢得不能再慢,高高籠罩著飄搖的小草。」但是在這之後,韋納卻不幸觸動地雷,「消失在如噴泉單迸裂的土石之中」。大風吹不動月光,卻沒讓月光照耀清楚韋納的眼前路。大風雖吹得殘缺的雲朵急急飛過,卻也沒能吹醒韋納的神智。韋納就在這樣一片淒美的月色中死去,也不禁讓人感嘆,美景雖美,有時卻令人格外感到殘酷和悲涼。
雖在戰火下掙扎著生存,卻從不放棄光明和希望
最後,我想說,如果你喜歡人們在大時代的苦難和動盪中,仍堅持人性光輝的故事;如果你會感動於即使遭遇不幸,仍互助、互伴、互持,不放棄在戰火中尋找希望和快樂的堅毅情懷,那麼,請你不要錯過這一本小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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